霞多丽朝圣路

　　勃艮第，世界上最德高望重的葡萄酒产区。这里的酿酒师可以不用动脑子营销他们的酒：“我们的酒标上什么都不用写，夏布利三个字就能说明一切。” Domaine Christian Moreau Père & Fils的酿酒师Fabien Moreau在酒庄的不锈钢发酵罐旁对我如是说。 　　夏布利在我眼中是个充满矛盾的地方。它虽贵为勃艮第的六大子产区之一，但若论风土条件，它近似香槟区更甚于Côte d'Or;若论酒之贵贱，这里既是廉价白葡萄酒的产区，又是收藏家淘金的“矿区”。 　　我的朋友Scott Manlin是个葡萄酒收藏家，他偏爱夏布利的酒，听说我要到夏布利一游，便嚷着蹭我的行程：“我是夏布利的忠实粉丝，喝过很多夏布利的酒。”我调侃他这不能说服我，他竟然祭出了杀手锏：“我大学可是学法语的。”好吧!顾及到那些不会说英语的酿酒师和不能讲法语的我，Scott还是有价值的。我同意带着他，他便高兴得像个孩子：“终于可以喝到年轻新鲜的夏布利了。” 　　从巴黎坐TGV到夏布利村站下车不用两个小时，小火车站就有葡萄酒专卖店，真是太强势了!我心里装着William Fèvre和Michel Laroche这样的顶级酿酒师，惦记从他们的酒庄里直接买到酒，所以这些纯游客才光顾的小店儿对我没有吸引力。 　　夏布利绝不是个旅游的好地方，没有舒适豪华的酒店和餐厅，酒庄的接待人员都像是兼职般无热情。显然都是游客稀疏惹的祸。这个葡萄酒世界的麦加怎么就鲜有人来朝圣呢?我身边的Scott就给我答案了：“我要买夏布利也不用亲自来啊，美国酒商给我的价钱还不错呢。” 　　夏布利是霞多丽最完美的定义，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地方能酿出那么有矿物质风味的霞多丽葡萄酒了。其他产区的酿酒师总试图模仿夏布利的口味和气质，但仅仅舍弃橡木桶是不够的，夏布利特有的黏土和石灰岩土壤对一切克隆说：Impossible is impossible!我忍不住又要刻薄一下了：地道的高品质夏布利可不是葡萄酒初学者所能欣赏的，那种矿物质口感的清冷和高酸度的优雅，要比果香扑鼻的酒难接近多了。 　　“夏布利的酸度能让它成为特别容易配菜的酒。如果人们认识到了这一点，夏布利的酒会更好卖。这是你们媒体的责任喽!”Scott提出了他的观点，跳跃性地直接想到了为夏布利营销的法子，绝不是空穴来风。夏布利有Les Clos等7个特级酒园和40个一级酒园，但仅有大概一半在田间地头竖起标识来表明正身。这么大的架子比Côte d'Or还有过之。“除了专业人士，谁知道哪片园子是Les Clos，哪片是Vaillons，哪片是Les Preuses啊。”Scott拿着地图抱怨着。我俩站在村子里，茫然中……直到Fabien Moreau开着奥迪来接我们，才得知超过60亩地的Les Clos是7个特级酒园中地盘最大的，也是土壤最丰富的，超过100个酿酒商分享这么一“大”片珍贵的葡萄园。“这里，我家从山顶到山脚都有葡萄园，葡萄有多样性，所以能保证酒的丰富口味。”Fabien不忘做一下广告。 　　在夏布利，收葡萄时用手采摘。尽管这对于绝大多数顶级葡萄酒产区来说就是废话，但在夏布利，除了特级酒园，秋季时到处能听到机器隆隆作响。Raveneau，Sébastien，Moreau等几家酒商坚持这样做。“这当然关乎葡萄酒的品质。”Scot t异常坚定。他给我们引见了Sébastien，这位酿酒师开了瓶老年份的夏布利让我们盲品。杯中的酒液已呈深金色;口感厚重、紧实;酸度突出;依然处在适饮期。我猜出自一个伟大的年份：“1990年的Vaillons?”“1990年 Vaillons VieillesVignes。”Sébastien只是将酒名补充完整，连肯定一下都没有。 　　从Sébastien的品酒室出来，我们赶往Raveneau酒园。我们敲了“几百年”门，里面终于走出来个高个子、戴眼镜的男人，打扮随意，面相友善。他引我们参观酒窖，指着一堆长毛的酒瓶说：“有几个美国收藏家每瓶出1000美金收这些酒，我没答应。”Scott一脸汗。其实我俩早就领教过Raveneau的贵价，来夏布利之前，我们曾在欧塞尔的一间餐厅点了瓶2002年Raveneau Les Clos，只要100欧，换做纽约，恐怕600欧都下不来。我们在品酒室里也没有失望，口感紧致、纯净、酒体的结构完美、矿物质味道优雅、回味悠长，陈年能力也超强。用Scott的话来说，“夏布利的精华都在Raveneau的酒里面了”。我们说的是2005年的Montée de Tonnerre Premier Cru和2005年的Valmur Grands Cru。“你的酒怎么能这么棒?”Scott用蹩脚的法语恭维Raveneau。“秘密就是我亲自在葡萄园里工作。”Raveneau涨红了脸回答。 　　“在美国买你的酒太难了，即便出大价钱也没地方买。”Scott露出了他有钱人的本质。Raveneau无奈地摊开手说：“每年出口美国也就3000多瓶，你得和别人抢啦。我相信这场‘战争’会异常激烈。”我和Scott不得不承认他的酒堪称伟大。所以，我们离开夏布利的时候特意取道欧塞尔那家餐厅，从餐厅中各买了两瓶2002年Raveneau Les Clos，真是赚到了。我盼望有一天国人们都喜欢上夏布利。它易于搭配食物或者是距离巴黎不远，这算是理由。你更要记住夏布利是永远无法被复制和赶超的。我更希望，有一天，Raveneau的酒不再是收藏家专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