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停靠在戴高乐机场，扑面而来巴黎忙碌的气息，形色匆匆，车水马龙。驱车前往卢瓦尔，风景渐渐变化，起伏的山丘上大片绿油油的葡萄梯田，空气中一丝河谷花草的淡淡幽香，迷人的卢瓦尔，我来了。 我一直搞不明白法国人为什么对葡萄藤有这样的情结，没人愿意去研究鱼子酱是怎么做成的，也没人愿意了解种植的棉花怎样纺线织布，但你给他一小截葡萄藤，他就以为自己到了天堂。 从巴黎一路飞驰，我们花了好几个小时，漫长到几乎以为不会有终点。到达时已经是下午2点。环岛公路上，阳光耀眼，路边满是葡萄园。终于抵达山坡上的小镇旅馆时，我们已经恍惚得不知自己置身何处。直到第二天，车行在乡间路上，放眼望去尽是壮丽的风景，起伏的山丘上绿油油的葡萄梯田，我们才意识到法国历史上最悠久的葡萄酒产区就在脚下。 桑塞尔的甜蜜酒窝 东部横跨卢瓦尔河的普伊芙美(Pouilly-Fumé)和桑塞尔(Sancerre)是两个临近的产区，这里的美酒几乎就是长相思(Sauvignon Blanc)的同义词。尽管这种葡萄在波尔多地区的种植更为广泛，但若要论口味的清新淡雅，还得首推卢瓦尔河谷。 来桑塞尔大区的游客不多，小镇上的旅馆有着厚厚的百叶窗，外边永远是刺眼的阳光。因为空气清新，这里的光线有更强的穿透力。对当地的葡萄酒来说，这样的气候是上天的恩赐。 这个季节，小镇上各种蔬果新鲜上市：爽甜结实的梨、甜美多汁的苹果，还有饱满的草莓。每逢秋天，遍野都是紫色石楠花，丛中长满野生蘑菇，巴黎人常在秋天来这打猎和捉野鸭。当地餐厅一年四季都有新鲜河鱼供应。还有当地出产的羊酪芝士、干酪和鲜酪也特别可口。 头一个晚上，我们来到了桑塞尔葡萄酒博物馆。这座小小的塔楼建在小镇最高处，从楼顶俯瞰，漂亮的砖瓦屋顶后又是连绵起伏的葡萄田。博物馆里都是现代化的光影设备，将桑塞尔酒区的地貌和历史浓缩在小小的时空内。博物馆旁边的花园里，种植了所有你能在桑塞尔葡萄酒里闻到气味的植物，管理员指着一个 Coing(一种木瓜类水果)说：“这可不是梨，是这儿常见的水果。”果然，深受男女老少欢迎的Coing酱在回程的法航飞机上竟然也有提供。 从博物馆的高地下去，不到3分钟，葡萄园已然整齐成行。菲利普是居住在桑塞尔的老酒庄主，眉毛胡子都白了，和当地的葡萄农一样，他戴鸭舌帽，穿格尼外套，一高一低的裤腿，一副老派绅士打扮。一见面，他问道：“你们从巴黎来吗?巴黎可不怎么样，那里的女人都拿着LV，哪里像我们桑塞尔的女人，手里永远举着酒杯。” 天气好时，菲利普的日常生活就是蹒跚着在户外晒晒太阳。新酒酿好的时候，他还要负责品尝，提点建议。 菲利普比划着葡萄园前一株小小的玫瑰，当有病虫害来袭时会先枯萎，十分敏感的玫瑰足以起到预警作用，提醒种植者们该采取措施了。葡萄园中通常有一棵高大的桃树，那是地标。 看到这么多不远万里从中国来的酒客，菲利普兴致大发，不仅亲自开瓶来品尝，还谈到葡萄酒在卢瓦尔河兴起的由来。当年跑到法国来抗击英军的苏格兰人，在战争结束后开始农业生产，结果发现当地的土质不十分肥沃，不得已才选择了种葡萄。当时的卫生状况很不理想，村民们就把酿出来的葡萄酒倒入水中进行消毒，酿酒业于是兴盛起来。直到法国大革命到来，葡萄根瘤蚜虫病对葡萄园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两次世界大战对当地的影响也要比其他地区更为严重。战后很长时间内，卢瓦尔河地区的葡萄酒都处于低迷状态，好在当地有丰富的旅游资源和农副产品，这才渐渐促进了卢瓦尔河谷葡萄酒的复兴。 法国酒标，一般人看不懂。最难的地方就是不标葡萄品种，只标产地。整个卢瓦尔河谷分成4个大区，既不像波尔多、勃艮第和香槟那样有一个整体形象，也没有一个统一的AOC名号制度，以至于人们对卢瓦尔河谷葡萄酒的印象始终是支离破碎的。菲利普却说：“注明品种纯属多余，倒是注明产地是正道，老酒客们闭着眼睛都知道桑塞尔的酒充满了醋栗味。” 在桑塞尔的几天，我们喝了至少几十种葡萄酒。即便是现在，我还能回忆出这些酒的味道。舒适的餐厅，席间轻快的干白酒和起泡酒，让人不醉，但醺醺然，很满足。 生在上海刚从巴黎搬去美国凤凰城的旅法作家毕远月曾数次前往卢瓦尔河谷，专程造访酒区、酒庄。作为一名专门拍摄旅行题材的摄影师，现实中的老毕没有酒气，可聊起葡萄酒，整个人却好似微醺的状态。“如果你去法国名酒庄买酒，人家会好好接待你，好吃好喝，但不会跟你谈生意，酒庄里的人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酿好酒，没有人会考虑酒的销量这件事。当地人的生活，就是天天坐在家里喝葡萄酒。” 搬到凤凰城的这几个月，老毕说自己正研究新世界的葡萄酒，包括美国的在内，主要在喝加州葡萄酒，感觉跟美国人的性格很像。而提起旧世界的酒，他喜欢拿酒和人比较，“法国酒柔和、优雅，不太让人轻易触碰，一旦深入了解就能发掘出很深的底蕴;意大利酒野性泼辣，风情万种，就好像意大利的女人那样难以驯服;西班牙酒热情活泼、爽朗直白，是有男人味儿的酒。” 卢瓦尔河谷产区虽不像勃艮第、波尔多那样名酒辈出，但却出产许多极有当地风味的葡萄酒，深受法国人喜爱。由于距巴黎不远，每到周末当地小城中总出没着许多特地为吃喝而来的巴黎老饕。大概好酒都被他们喝光了吧，以致当地许多产量不大的好酒未能“冲出卢瓦，走向世界”。 入住旧时的贵族古堡 的确，卢瓦尔河谷作为葡萄酒产区的名气，其实远远不如它的风景和王室奇闻轶事来得大。中游河谷是法国第一大河卢瓦尔河(La loire)最美的一段，两岸有许多精致的小山丘，古老的城堡掩映在绿树丛中。这些古堡大都建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幽深的古堡宅院，青苔斑驳，为这个法兰西花园增添了几分沧桑感。英法百年战争时期，法国王室曾经逃到卢瓦尔河谷避难，所以卢瓦尔河谷也被称作“帝王谷”，这充满霸气的名字让城堡也平添了几分神秘。 大大小小的城堡中，我们选择了著名的舍农索城堡(Chateau de Chenonceau)一探究竟。城堡横跨在卢瓦尔河支流谢尔河上，像一座巨大的廊桥。1513年城堡开始改建，此后的350多年间在6位王后、贵妇的精心打理下，不断扩建成如今的模样。一年几百万人次的游客量在城堡界仅次于凡尔赛宫。
还有一个地方不能不提，那就是奥尔良，它位于卢瓦尔河谷的西北面。我在书中读到过有关奥尔良的一段历史，与葡萄酒还有一点有趣的关联。当年圣女贞德就是在这儿带领法国军队大败英军，从而激起了法兰西人民高昂的爱国热情和战斗意志，取得了百年战争的最后胜利。英军3万人马包围了奥尔良，贞德便召集萨韦涅尔酒庄的酒农们，让他们拿出最好的酒来招待英军。英军喝三天三夜，个个酩酊大醉。贞德率精兵趁机将其消灭并解了奥尔良之围。萨韦涅尔酒庄至今还在生产一款名为贞德的甜酒。
